第二章 「先知」的名义与字源

第二章 「先知」的名义与字源

希伯来文nabhi

「先知」一词的希伯来文是nabhi’。但硏究它的字源到底能否帮助我们决定这个职份的基本意义,仍是一个问题。解经家已提出不同的意见,我们就尝试思想一下以下几点:

1)有人将它连到字根以nunbeth两字母开始的一组字。这字根的意思是「喷出」、「涌溢」,或是被动性的「被弄至溅发、沸腾、涌溢」。因此,nabhi’可以说是一位「为圣灵所涌溢的」人(凯尔Keil)。顾能(Kuenen)想把这个字的意思扭转成主动性的。他以为先知之所以被称为nabhi’,是由于先知的言词举止总是涌流冲激的。但观乎这些动词都是不及物的动词,不可能有一个直接的宾语,被动性的看法是不可能的。可是顾能所提出的主动性方面的解释,也不大切合。他捜集早期先知漫游叫嚣的表现以支持其论调。若然,「涌溢」一字就未免不够力了。这字或许指他们伟论滔滔,但没有经文淸楚的显示这一点。「滴下」是「说预言」的一个同义词,似乎是用来形容先知信息的千篇一律,重复又重复(结廿46,廿一2),但甚至这一点也是不确定的。

2)有人追索于阿拉伯文。阿拉伯文nabaa是「宣告」的意思(但它的字根所涉及的字也有「沸腾」和「萌芽」的意思,因此①的看法在这里可以找到附带的支持。)但说nabhi’的基本意思是「宣告」则仍有一个困难。nabhi’只限于指代表神宣告的人,因此它的动词nbha’应该是一般的「宣告」才对;事实却又不然,它也是只限于指先知说预言。有人怀疑说,或者动词是由nabhi’的宗敎专有意义派生而来(所以跟在用法上同受限制),而nabhi’本身则是由另一个字源而来。其实说这个字是由希伯来文进入阿拉伯文(引至nabaa有「宣告」之意),亦非绝对不可能。

3)有人从亚述文入手探讨。亚述文nabu是「呼叫」、「宣讲」、「宣告」、「喷流」的意思:manbau是「泉源」,nibhu是「芽苗」。希伯来文、阿拉伯文和亚述文都一致用与nabhi’相同的字根来表达上述这个意思,这是很特别的。只可惜我们未能找出这个基本槪念怎样演变成nabhi’「先知」这个特别意义。

4)论到亚述文,有一点是很特别的。亚述人有一个神名叫尼波(Nebo参赛四十六1)。有人认为此神明之所以被称为Nebo,是由于他成了诸神的发言人和传令官。但这无法证实。他出现确如智慧之神,是书写艺术的发明者,执掌宇宙间一切命运的蓝图。随斯(A. H. Sayce18451933英国语言学家)说:「他专责解说彼勒米罗达(Bel-merodach巴比伦守护之神,参耶五十2)的意旨;他宣读神谕,讲解梦象。」或许他眞有这些才能,然而却不能从字源方面把nabhi’与他的名字拉上关系。

5)胡普斐得(Hupfeld Hermann 17961866)建议说nabaanaam的字根是相同的,那著名的词组“neum Jahveh”「耶和华的神谕」(和合本作「这是耶和华说的」)就是由naam而来的。但这样将两字根相等过来是不正确的,因为它牵涉到把字母mem和字母beth对换,和字根b thale oh两个字母的位置对调。依胡普斐得的看法,nabhi’就是「发神谕的人」的意思。

6)某些犹太学者,和较近代的兰德(Land),他们将nabhi’与动词bo’(进入)相连来看。他们以为,nabhi’是动词bo’的被动分词(niphal participle)。这样,先知就是「被(神)进入其内的一位」。可是在这看法中最重要的一点却从没有见诸圣经:「神的nabhi’」或是「圣灵的nabhi’」等语句并没有出现过。

在这几种不确定的看法之余,可喜的是我们从圣经启示中的几段旧约经文(出四16,七1;耶一56)找到这个字一个确定的意义。根据这些经文我们知道nabhi’是一位被神委任定规为祂发言的人,他的讲论带有神的权威。在上列的第一段经文(出四16)中,虽然没有直接用nabhi’一字,但言下则淸楚指出身为先知者在他与神的关系上应有的地位和责任。亚伦要作摩西的口,摩西要作亚伦的神。它不是一般差遣者与被差者的普通关系,而是神与其使者的特殊关系。摩西好比作神,亚伦要作他的代替之口。这就是说,惟有当摩西处在神的地位的一刻,亚伦才作他的发言人,保证所讲的话绝无失误,因为耶和华说:「我要赐你和他口才(直译:我要与你的口和他的口同在)。」第二段经文(出七1)更是淸楚利落。摩西在法老面前代表了神,亚伦就作摩西的nabhi’。亚伦能成为nabhi’,只因有神作其后盾。同样的,第三段经文(耶一56)直接指出耶和华与杰里迈亚的关系。神说祂已经指派杰里迈亚作先知。杰里迈亚回答说:我是年幼的;我不晓得说话。然后耶和华宣布祂藉按手在他的口上,已将祂的话语放在他的口中。这样,那些话语就满有神的能力:杰里迈亚被立在列国之上,施行拔出和倾覆,建立又栽植。

我们可注意到,这三段经文都关系到「说话」。单这一点已足以把nabhi’的形像勾画出来了。人每次推说不能作先知的理由,都是说缺乏口才。先知的工作离不了说话。而这里的说话不是普通的说话,好像日常生活中代别人发言或传语。先知是一个独特的代表。因着与神的交通,他带有神的权柄和几分全知。耶和华按手他们的口,赐话语给他们,神的话语就使他们满有能力和胆量去事奉神,替神说话。

这淸楚指出,甚至在摩西以前的希伯来人的心目中,nabhi’已是一位有权柄的、替神发言的人,在他的说话中更带有因与神交通而产生的能力。耶和华并没有竭力敎导摩西关于先知是怎样的一位。神当摩西是已经知道的了,从而安排这个模拟的情形,把摩西当作神而把亚伦当作先知。不论nabhi’这个名称的字源起始怎样,在旧约的人的心目中,先知自始至终就是一位有权柄为耶和华发言的人。当下文思想到先知启示的形式时,我们会再回头看看这个结论所包含的意义。但这个结论本身已是极其重要的。它表示旧约的宗敎是耶和华与以色列人有自觉地相交的一个宗敎,一个有启示、有权威的宗敎,一个神管治而人听命顺服的宗敎。

在传遮神的信息的过程中,nabhi’负责积极主动的去传讲。nabhi’是有所作为的一位:他要说话。不错,他要主动的去传,就得先做被动的;他必须先接受或经历一些事情。但那并不是这个名称所包括的意思,只是设定他必然如此。事实上,接受神的信息不一定表示要把它传出去,那可能只是为接受者个人而赐下的,有时更会故意的要他缄口不宣。唯有当那信息不论明显或含蓄地传达出去时,它才算作预言。先知是对人说话的。人接受信息的过程通常是很公开而明显的;但「先知」本人接受信息的情形,却不是这样。nabhi’一名已成为一个流行惯用的称呼。当人想到它时,所关注的不是在信息背后先知从神那里获取启示的那个奥妙情况,而是他怎样在众人面前把信息宣讲出来。这是一个非常实际的名称,就连深深受它影响的旧约宗敎也显得很实际。

上文提及的一些字源硏究与我们这个结论有所偏差了。它们都着重了先知经验中消极被动的一面。撇开字源学不说,其实在这些不合乎圣经眞理的解释背后有两个动机:第一,他们以为把先知说成很被动的一位,就可以把他描绘成一个粗陋原始的人物,不能自我控制,受一外来的怪异冲激力所强烈地影响着。其次,先知这个被动的形态正中新派的下怀,他们可以肆意的把先知的经验解释为不外是一般的宗敎经验,于是就特别强调他们经验中主观的一面。

他们又从语言学方面提出两个论点说nabhi’是被动的。第一,nabhi’的形式跟qatil(被杀者)的一样,其意思必然是被动性的;第二,与nabhi’这个字相关的动词nabhia’,只以被动式(niphal)和反身式(hithpael)两时态出现。不错,跟qatil同类型的字常是被动性的,例如mashiach不是膏立别人的一位,而是受膏的一位。但这并不是一成不变的,有很多跟这个字形的字都是主动性的,例如paqid是「管理者」而不是被管理的人。此外在阿拉伯文、埃提阿伯文和亚述文之中,qatil是普通主动分词(qal active participle)一个很正常的字形。论到动词的形式方面,我们要记得,niphal不错是被动兼反身式的,但hithpael却只有反身而无被动性。这显示二者应该都是反身的,它们由名词nabhi’派生而来,只不过是「使自己表现成一个nabhi’」的意思。

希腊文prophētēs

当探讨nabhi’的意思时,我们可以附带简单地讨论一下与nabhi’相等的希腊文prophētēs,英文prophet(先知)一字正是从它而来。我们常把它当作「预告者」(foreteller)的意思,其实这与希腊文本来的字源意思是不相合的。当希腊文的前置词pro与其它字复合时,它不再是指时间上的「事先」,而是指位置方面的「前面」;prophētēs可以说是一位「向前(向人)诉说者」(forth-teller)。这个希猎文prophētēs的宗敎意味之浓厚,并不下于希伯来文nabhi’所有的。prophētēs是一位讲说神谕的人。因此,我们若明白了pro的正确意义,就看到希伯来文nabhi’,和希腊文prophētēs似乎是同义字了。然而,这样说又会令人误解。希腊文prophētēs所表明的那位先知与神明的关系,并不像希伯来文nabhi’所表明的,在关系的方向上二者有所不同。实质上,prophētēs是从事解释受神明默示的琵提亚(Pythia,希腊亚波罗神的女先知)或其他人所讲的隐言奥语的人。琵提亚就站在nabhi’的地位上,而prophētēs则被这位中间人将他与神隔开了。因此,prophētēs只是一位间接解释神话语的人,而不是神直接默示说话的人。他会另加上自己的意思,这些附加的意思有是从神谕的亮光而来的,也有是他自己所认为是的个人意见。

那些嘲笑轻视「逐字默示」(verbatim inspiration)理论的人,是依循了希腊人的思路而不是依圣经的看法,是希腊人的prophētēs而不是旧约的nabhi’。他们以为圣经的作者可以随己喜欢自行增删神的话语。其实,不单是nabhi’和prophētēs本身有分别,归根究底更是圣经里的耶和华和异敎的诸神明不同。亚波罗说了,更可能他没有说,他发出暗晦莫名的声音;坐在三脚椅上的琵提亚,因那从裂缝中冒出来的麻醉烟雾的感染,就要透过另一位prophētēs来译述她的隐晦奥秘的声响,使众生能明白它的意义。但圣经中的神,祂自己就是光,虽然祂用nabhi’来传达祂的话语,所传的却是祂的话语本身,祂把亮光赐给一切寻求祂的人。那个希腊文本身多少是有些主观气味的。哲学家是这个不朽的自然界的prophētēs;诗人是缪斯(Muses希腊艺术女神)的prophētēs。这些当然都只是象征性的说法,但都是因为有神赐他们灵感这个含糊的槪念而生的,这是他们整个复杂的异敎经验里的一部份。

所以,在prophētēs这个字变得适合使用在圣经里之先,它必然是经过了一次脱胎换骨。旣然旧约的nabhi’是如此重要的一个字,圣经自然会将它的一切意义都灌入希腊文这字里了。这在字源上虽然是错误的,在神学上却不然。新约很淸楚的强调前置词pro在时间上的性质,例如当马太在其福音书中多次说「这事发生是要应验先知的话」等语时,他显然是将「先知」与「事先宣告」的意思连了起来。这虽然是nabhi’的功用之一,却不是希伯来文nabhi’一字所包含的意义。

一些早期的希腊敎父,他们理应更熟悉希腊文的成语,但他们却忘掉了pro在位置方面的意思,代之以时间方面的意思。屈梭多模(Chrysostom)说:「prophēteia(预言)就是把要来的事件事先宣告出来。」奥古斯丁(Augustine)从字源方面下定义,相当正确地说:「神的先知就是把神要向众人传讲的话语宣布出来的人,」然而当他补充一句说:「所谓众人,就是那些不能或是不配听神说话的人」,这就走出了nabhi’和圣经的prophētēs的范畴了。虽然新约和敎父们多少都牺牲了在字源方面的一些正确性,但我们应记着,他们所着重的不是语文学上的问题。新派偏好削弱预言中的预告成份,而极度强调它的敎导性作用。他们这样的强调,比较一般人以为先知是宣告未来事情的人,更是片面和引人入误。然而,新约也曾用prophētēs本来的意思来翻译旧约的nabhi’(比较来一1)。

Roehchozeh

关于nabhi’和与它相等的希腊文prophētēs,我们就这样按下。现在让我们来思想另外两个名称roeh和它的同义词chozeh。这两个字在英文翻译中一律译作seer(先见)。要明白它们的重要性,我们就要思想一下:它们是指先知有超自然的洞察力(作为譬喩性的说法),还是形容他们接受神所传达与他们的异像的一种特别方式?这两个名称的动词,当然很自然就可以作为譬喩性来解释,但却不大容易将这个意思转加在名词上去。我们通常不会说某个人看见了某事,意指他对某事的看法较一般人的看法更有深度。这些动词所连接的名词宾语是很广泛的,并没有专指看见甚么。这些动词起先必定是与见异象的过程或结果有关,后来把它们广义化了,变成泛指「启示」,不论它是从耳闻或异象得来的。但这并没有把它们变成一个譬喩性的说法。下文我们会思想在先知启示方式的发展中,这个广义化的过程是怎样发生的。「先见」一名是指先知在视觉官能上有一个异常的经历,使他能看见而不是听到一些事物,但却有同一的结果:透过看见而在意识上得着一个从神而来的信息。这两个词与nabhi’不同:nabhi’是形容主动方面的功能(透过口宣讲神的信息),「先见」则形容被动方面的经验(藉视觉知晓神的信息)。关于后者当然亦连带渉及藉听觉得到神的话语。

高恩年(Koenig)在他所著的《旧约中的启示槪念》(The Old Testament Conception of Revelation)一书中,竭力划出chozehroeh的分界,他认为roeh只用于眞先知,而chozeh若不是部份也是主要用于假先知。赛廿八7显示圣经并没有避免用roeh于假先知。根据赛卅10,这两个词是相当同义的(再比较代下十六710)。同时,名词「异象」原文不止一个字,有由这两个字根派生而来的,可见二者彼此并没有明显的分野。

 

此外,先知还有其它的名称,但主要都只是作为一个形容,而不是一个正式的名称。例如tzophehmetzappeh(守望的人,结三17;赛廿一8);malakh Jahveh(耶和华的使者);roeh(牧人);’ish haruach(属神的灵的人);’ish haelohim(神人)。这些名称多能顾名思义,我们也可从它们所形容的预言行动或场合中找到它们的意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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